朴硝与重晶石

顾清言和林凌

林凌是被顾清言用两个白馒头捡回去的。

顾清言犹记得当年那个脏的男女莫辨的孩子。他瑟缩在一张草席里，只露出半张冻的通红的、消瘦的脸，以及一双被恐惧和不安充盈的翠绿眸子。

她忽的想起前几日在巷口见到的奶猫——细着嗓子叫唤着，软糯的声音像只小爪子，挠在人心上痒痒的。但是她当时实在匀不出多余的口粮了，只得作罢。而当她下工后带着酒楼的残羹冷炙打算给它们分一些时，它们的身体都冷透了。

这次她的手上还有几个馒头，她估摸着自己少吃两个一时半会也死不了，于是分了一小半给她。

大概是流浪久了，孩子并没有马上就接过，而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，见她没有动作，然后伸手去抓，却又堪堪停住，似乎又在顾忌什么。顾清言也没动作，颇有耐心的等着。

最后，食欲终是战胜了警惕，孩子还是拿过馒头，大口大口的啃着，眼睛却依旧盯着她。见她还是不抢，才放肆地咽下。

他并没有吃完两个馒头。

他犹豫了一下，将另一个没吃过的还给她，但是白色的馒头上黑色的手印却怎么也擦不干净，只得将带着灰的那一块撕下塞进嘴中，但是干净的那边又粘上了，却怎么也撕不干净。见她几乎要哭出来了，顾清言只觉得有点好笑，却又不是滋味起来。

她站起来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，问了一句，和我一起回去吗？

孩子没吱声，只将剩下的馒头囫囵咽了，跟上了她的脚步，却不近不远的离了三步。顾清言也不管她手脏不脏了，干脆地牵了起来。

“我叫顾清言，你呢？”

“林、林凌。”

“我在酒楼做工，缺个小帮手。你来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这，便是一切故事的开始。